运用阴阳本体结构理论治疗癫痫的临床经验

运用阴阳本体结构理论治疗癫痫的临床经验

李秀婷1，莫雪妮2*通讯作者

广西中医药大学研究生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1；

广西中医药大学，广西 南宁 530001

*第一作者：李秀婷（汉族），广东河源，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医药防治老年病，

△通讯作者：莫雪妮(1978-)，女，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博士，研究方向：中医药防治脑病。

基金项目：2012年广西中医药大学基础研究重点实验室

基于自噬通路探讨温阳法次第治疗中风的机制研究（项目编号：K201255801）

【摘要】癫痫是一种短暂性脑功能失调综合征，以反复抽搐发作为特点，其发病率高；目前该病以抗癫痫药物治疗为主，长期服用副作用多，易耐药性，控制不佳等问题。扶阳学术流派基于人体“内阳外阴”本体结构，以阴阳为统摄，提出病邪破坏人体“内阳外阴”本体生理结构，而向“内阴外阳”的病理结构的改变作为痫病的病机，以执驭繁，便于临床使用。治疗上以“病在阳者，扶阳抑阴；病在阴者，用阳化阴”为法则。治采用温通中上焦；温纳中下焦，从而恢复人体“内阳外阴”的本体结构，进而达到改善、缓解该病的目的；并举1例临床医案以作阐释。

【关键词】癫痫；阴阳本体结构理论；治疗原则；临床经验

Clinical experience in the treatment of epilepsy using the theory of Yin-yang ontology structure

Li Xiuting 1, MoXueNi *2,

1. Graduate School, Guangx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Nanning 530001, China;2. Guangx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Nanning 530001, China【Abstract】 Epilepsy is a kind of transient brain dysfunction syndrome, characterized by recurrent convulsions, its incidence is high.At present, the disease is mainly treated with antiepileptic drugs, with many side effects, drug resistance and poor control.Based on the ontological structure of "internal Yang and external Yang" of human body, the Fuyang school proposes that pathogenic factors destroy the physiological structure of "internal Yang and external Yang" of human body, while the pathological structure change to "internal Yin and external Yang" is regarded as the pathogenesis of the disease, so as to control its multiplication and facilitate its clinical use.Treatment to "disease in the Yang, Yang suppression Yin;Ill in Yin, with Yang Yin "for the law.The control adopts temperature-controlled medium and upper coke;Wenna medium and low coke, so as to restore the body "internal Yang and external Yin" ontology structure, and thus achieve the purpose of improving and alleviating the disease;An example of a clinical case is given for illustration.

【Key words】epilepsy;Theory of Yin-Yang ontology structure;Principles of treatment;Clinical experience

1.癫痫的概述

癫痫是脑部神经元异常放电导致中枢神经系统功能失常为特征的综合征。以发作性、短暂性、刻板性、反复性为特点[1]，临床症状多表现为四肢抽搐、双目上视、口吐白沫、口发异常叫声及意识障碍等[2]。该病患病率高，全球约有5000～7000万人患有癫痫，尤其在中低收入国家中，约为 1.11%，高收入国家约为 0.7%[3-4]。对于癫痫患者，目前首选抗癫痫药物治疗为主，但癫痫患者需长期服药治疗控制病情。长期服药带来诸多不良反应，甚至引起认知功能障碍[5]，这无疑严重影响了患者生活质量、身心健康，加重了患者家庭以及社会的负担[4，6]。相反，中医药治疗癫痫药效持久和缓、毒副作用小、有减毒增效等优势[7]。历代中医一般认为本病由先天或后天因素，使脏腑受伤，神机受损，元神失控所致。多从病因（胎气受损、七情失调、外感六淫、跌仆损伤）和脏腑（肝、脾、心、肾）论述，取得一定进展，但临床中纷繁复杂不利于推广应用。扶阳学术流派基于人体“内阳外阴”本体结构，以阴阳为统摄，提出病邪破坏人体“内阳外阴”本体生理结构，而向“内阴外阳”的病理结构的改变作为痫病的病机，以执驭繁，便于临床使用。治疗上以“病在阳者，扶阳抑阴；病在阴者，用阳化阴”为法则。治采用温通中上焦；温纳中下焦，从而恢复人体“内阳外阴”的本体结构，进而达到改善、缓解该病的目的。本文就运用扶阳学术思想治疗痫病的临床经验介绍如下。

1.人体阴阳本体结构的理论探讨

《周易》中泰卦与否卦形象的阐述了“内阳外阴”为人体的本体结构[8]。乾经卦代表阳，坤经卦表阴。泰卦 ：上乾下坤，即是阳在内在下，阴在外在上，按照阴阳各自运动的属性，即阴向内向下运动，阳向外向上运动，阴阳就会互相交感，生命便得以延续；否卦：下乾上坤，则是阴在内在下，阳在外在上，按照阴阳各自运动的属性，阴阳出现互相分离，严重则导致阴阳离决，生命将会告之以终。《素问.生气通天论》：“阴阳离决，精气乃绝。”人体阴阳需要交感，人体的阴阳本体结构必须为“内阳外阴”。《周易》：“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阳而外阴。”内阳外阴是阴阳结构“体”的层面，是阴阳本来的位置。“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描述的是阴阳“用”的层面，是阴阳的运动方向。“体”与“用”二者是并存的，毫无冲突。

扶阳学术流派溯源于《内经》的重阳思想，在郑钦安等人研习下形成系统的学术思想。“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凡阴阳之要, 阳密乃固。”都体现出了内经的重阳思想。《中藏经》云:“阳者生之本,阴者死之基。阴宜常损, 阳宜常益。顺阳者生, 顺阴者灭。”[9]阳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何才能固守住这一重要的阳气？众所周知，阳气的运动属性是向外向上的，而阴的运动属性向内向下。如果没有能克制阳气外散过多的阴存在，阳气就会耗尽在外，生命将告之以终。为了不让阳气耗散尽，人体本体结构中阳气只能存在于阴的里面，即内阳外阴为人体的本体结构。《医理真传》从坎卦有力论证了人体本体结构为内阳外阴这一观点，“坎卦诗——天施地润水才通，一气含三造化工，万物根基从此立，生生化化沐时中。”坎卦与万物生长的根基、生长变化密切联系。“坎为水，属阴，血也，而真阳寓焉。中一爻，即天也。天一生水，在人身为肾，一点真阳，含于二阴之中，居于至阴之地，乃人立命之根。”坎卦中，阳含于阴中，里面是阳外面是阴，即内阳外阴，乃人立命之根。因此人体的本体结构是“内阳外阴”。

2.癫痫与内阳外阴的病理关系

癫痫则属于中医“痫证”“羊癫疯”“痫病”等范畴。《医述·癫狂痫》引《临证指南》：“天地一阴阳也，阴阳和则天清地凝，一有偏性，遂有非常之变。人身亦一阴阳也，阴阳和则神清志宁，一有偏胜，则有不测之疴。……古人集癫、狂、痫，辨以为阳并于阴，阴并于阳。……医者惟调其阴阳，不使有所偏胜，则郁逆自消，而神气得反其常矣。”《医法圆通》：“癫者，言语重复，喜笑无常，做事无绪，皆由心阳不足，神识不清，寒痰易生，上闭心窍，亦能使人癫癫倒倒，然专于治痰，便是舍本逐末，不可为法。交通上下，是为治本握要法，宜细心体会之。”阳气不足，寒痰生成。《素问.六微旨大论》：“非其位则邪，当其位则正。”在内的阳气不足，无以运化水湿，日积月累，从而凝聚成寒痰，形成阴浊偏盛于内，阴邪占据阳位，阴盛格阳于外，人体本体结构从正常的“内阳外阴”变成了异常的“内阴外阳”。阴浊影响、阻碍神机正常运行，发为癫痫。

3.扶阳学术流派治疗疾病的原则

3.1病在阳者，扶阳抑阴，病在阴者，用阳化阴

基于上述观点，阳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扶阳学术流派对于疾病的治疗原则正是为固护阳气、固护内阳而立。病在阳者，即疾病是表现为恶风、畏寒、手足冰冷等阳气不足，阴邪偏胜的现象。应当温通祛除阴邪进而扶助阳气。1）阳气不足于表，阴邪占据阳位，肌表失去阳气的温煦功能，则恶寒，恶风，当以桂枝法宣通肌表，祛除阴邪，恢复肌表内阳的本体位置，则恶寒、恶风自罢。2）阳气不足于里，无以温化水湿，阴邪盛于里。当以四逆法祛除内阴，引内阳归位，再温补不足之内阳；阳气不足于里，常兼表阳不足，当以桂枝法与四逆法结合使用。

对于病在于阴，阴液不足，是否滋阴呢？其实不然，对于阴液不足，扶阳学术流派则是通过温补脾肾阳气，进而化生阴血津液的理论调整阴阳。《素问.经脉别论》：“食气入胃，散精于肝，淫气于筋。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脉气流经，经气归于肺，肺朝百脉，输精于皮毛。毛脉合精，行气于腑，腑精神明，留于四脏。”阴血精液的生化在中焦发生变化。《灵枢.决气》：“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中焦受“气”的变化形成“汁”及“血”，即阴血津液。“气”本于“阳”，《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描述为：“阳化气。”因此脾肾阳气充足，中焦才有气化动力，阴血精液自然而然的化源充足。

3.2阴阳本体结构理论指导下治疗癫痫的经验举隅

《难经》谓：“重阴者癫。”[10]《四圣心源》：“颠病者，肺肾之气旺也。而金水之阴旺，则因于阳明之湿寒。”阳明湿寒则导致癫痫。究其缘由，《四圣心源》做了相关论述。“神发于心，方其在肝，神未旺也，而已现其阳魂。盖阳气方升，未能化神，先化其魂，阳气全升，则魂变而为神。”，肝随脾升，脾升则肝升，阳气则能全升，阳魂化而成神，乃与天地相通应。“土之所以升者，脾阳之发生也。”中焦湿寒，阴浊阻滞，阴占阳位，人体本体结构便从内阳外阴变成内阴外阳，则脾失升清，阳气无法全升，“神”无法产生，不能达到天人相应，则四肢抽搐、双目上视、口吐白沫、口发异常叫声及意识障碍等，发为癫痫。脾阳不足，源于肾阳乏源。阳气乏源，肌表则阳气不足，失于温煦，阴邪易占据肌表阳位。

根据扶阳学术流派治疗疾病的原则，病在阳者，扶阳抑阴。治之宜祛除阳明湿寒兼肌表的阴邪，需先温化痰浊兼解肌表阴邪，恢复内阳外阴的本体结构，畅通中上二焦。桂枝法乃桂枝汤的变化加减，是宣通中上焦之良法。桂枝法组成药物：桂枝尖、苍术、南山楂、陈皮、法半夏、茯苓、炙甘草、生姜等。桂枝尖为桂枝末梢，犹如人体外在的孔窍，在于疏散皮肤毛窍阴邪，其次，桂枝向上条达生长，可以条达上升气机，助阳气全升，陈皮、法半夏、苍术升降调和，降阴浊，升阳气，祛除阳明湿寒。“真气衰为癫痫二病之本，痰阻是二病之因，治二症贵宜峻补元阳，元阳鼓动，阴邪痰湿立消，何癫痫之有乎？”郑钦安指出，癫痫发病的根本源于元阳衰。宜在中上焦宣通的基础下，以四逆法温肾纳下，四逆法组成药物：制附片、干姜或生姜、白术、砂仁、炙甘草等。因此人体“内阳外阴”的本体结构恢复，则癫痫向着好转甚至治愈的趋势发展。

4.病案举隅

患者，男,17岁, 2020年03月28日初诊，主诉：反复晕倒抽搐2年余。患者2年来无明显诱因下反复出现晕倒，偶伴口吐白沫，抽搐，持续1分钟左右，意识不清，呼之不应，时间持续3至10分钟不等，可自行苏醒，无异常怪叫声。患者服用过西药类抗癫痫药物，认为癫痫得到控制后自行停药，2年期间共发作5-6次，患者畏惧西药类抗癫痫药物的不良反应，遂来寻求中医系统诊治。刻下：易疲乏，时有一过性双上肢不自主抖动，自觉时有头晕昏沉感，无口干口苦，畏寒，汗常，纳寐可，二便调，舌淡苔白，脉紧。辅助检查：特殊脑电图示：癫痫样异常放电（阵发高波幅棘慢波）。头颅MRI:1.右侧额叶异常信号灶，软化灶？2.右侧海马旁沟蛛网膜囊肿3.右侧蝶窦粘膜下囊肿。西医诊断：症状性癫痫。中医诊断：痫证，证属湿寒内阻，神机失用；治以扶阳抑阴。方以桂枝法加减。处方：桂枝尖15g，苍术15g，石菖蒲20g，南山楂20g，陈皮15g，法半夏20g，硃茯神15g，柴胡15g，天麻15g，白僵蚕15g，白芍30g，砂仁后下15g，炙甘草5g，生姜30g。10付，日一剂，水煎服。

2020年04月08日二诊：一过性上肢抖动稍改善，仍时有头晕昏沉感，咽干，无口干口苦，余无明显不适，纳寐可，汗常，近几日解烂便4-5次/天，小便调，舌淡红，苔薄白，脉稍紧。处方：桂枝尖15g，苍术15g，石菖蒲20g，南山楂20g，陈皮15g，法半夏20g，硃茯神15g，天麻15g，白僵蚕15g，生龙骨先煎30g，生牡蛎先煎30g，木蝴蝶20g，炙甘草5g，生姜30g。10剂，日一剂，水煎服。

2020年04月11日三诊：双上肢一过性不自主抖动明显减少，时有头晕昏沉感较前缓解，仍咽干，无口干口苦，汗常，纳寐可，大便成形，日行1-2次，小便调，舌淡红，苔薄白，脉稍紧。处方：桂枝尖15g，苍术15g，石菖蒲20g，南山楂20g，陈皮15g，法半夏20g，硃茯神15g，柴胡15g，天麻15g，白僵蚕15g，白芍20g，党参30g，黄芪30g，炒麦芽20g，炙甘草5g，生姜30g，砂仁15g，10剂，日一剂，水煎服。

2020年05月30日四诊：双上肢不自主抖动明显好转，晕倒抽搐症状未再发，无头晕昏沉感，稍畏寒，汗稍多，无口干口苦，纳寐可，小便淡黄，大便质稀，2-3次/日，舌淡暗，脉浮紧。处方：白附片60g（先煎2小时），砂仁后下15g，白术15g，南山楂20g，法半夏20g，陈皮15g，硃茯神15g，天麻15g，白僵蚕15g，代赭石30g，生龙骨先煎30g，生牡蛎先煎30g，党参30g，干姜30g，炙甘草5g。7剂，日一剂，水煎服。服药期间患者未出现晕倒，口吐白沫，抽搐，并且双上肢不自主抖动明显好转，余无明显不适，无口干口苦，无畏寒，汗常，纳寐可，二便调。特殊脑电图示：轻度异常脑电图,（慢波稍多，未见高波幅棘慢波）。

按语：患者癫痫时有发作，根据望闻问切四诊合参，认为患者乃湿寒内阻，阴占阳位所致。治疗宜先温通中上焦，待中上焦得通，再以四逆法温肾纳下。故一诊先以桂枝尖开太阳之气，祛除肌表阴邪，合陈皮、柴胡疏理肝脾气机，升发肝脾气机；石菖蒲、白僵蚕去痰浊，苍术、南山楂、法半夏、砂仁化太阴之湿浊，硃茯神、天麻使逆乱气机下降，气机升降有序，中焦脾阳恢复，便于诸药收纳。二诊由于湿寒阴浊占位导致阳气浮越于外，加生龙骨、生牡蛎敛浮阳。三诊中湿寒阴浊久居阳位，气血生化乏源，予炒麦芽解肝脾之郁，使木调而脾充，更助生生之机。加党参、黄芪补益气血。四诊加白附片、干姜与炙甘草组成四逆法，干姜温散中焦阴邪，助脾阳，白附片温补元阳，代赭石、炙甘草使得浮阳归位。则“内阳外阴”本体结构可复，阴阳调和，故患者双上肢不自主抖动、头昏沉感等诸证好转，疾病向愈。

结语

癫痫病的发病机制复杂,临床上以运动、感觉、情感等异常为主要表现。当前临床上没有明确有效的治疗癫痫方法情况下，必须回归本源，认清疾病本质，认识到癫痫是由阴邪占据阳位从而导致人体本体结构“内阳外阴”向“内阴外阳”改变的疾病。“内阳外阴”的人体本体结构是扶阳学术流派对阳气重要性的高度概况。据此，提出“病在阳者，扶阳抑阴；病在阴者，用阳化阴”治疗法则，运用该治法以恢复人体“内阳外阴”的本体结构，进而达到改善甚至治愈该病的目的。目前该治法虽在临床实践中治疗癫痫较为有效，但样本数尚少，尚缺乏大样本的数据，希望在未来不断总结经验，开展大规模、大样本、多中心的对照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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